為進一步擴大消費需求,2009年6月,國家財政部等七部委聯合下發了《家電以舊換新實施辦法》,在北京、浙江等九個省市試行,為期一年。如今,距離5月31日“以舊換新”試點截止日期越來越近,據悉,國家有關部門已經表態,該政策將在到期后繼續實施并在全國推廣。
作為試點省份之一,去年我省出臺了《浙江省家電以舊換新實施細則》等文件,并于2009年8月18日正式啟動。根據省商務廳提供的數字,截至今年5月3日,全省11個地市共回收舊家電163萬臺,銷售新家電151萬臺,銷售額突破60億元,在拉動消費擴大內需方面取得了不俗的成果。
然而,近期“以舊換新”工作中的一些違規現象逐漸暴露。這樣的現象是否在浙江也存在?記者經過深入調查發現,舊家電回流“騙補”,儼然已是業內公開的秘密。
花100塊就可以換來350塊補貼
家里沒有舊家電,那該怎么辦?“你是浙江戶口嗎?”銷售人員問,在得到肯定答復后,該銷售人員向小何支招:“去買一臺舊的,14英寸以上的電視機還有電腦顯示器都行。”
該銷售人員還告訴小何,如果買不到,可以再去找他,花100塊就能搞定。“直接付100塊,我們會開給你一張單子,你直接拿去領錢(補貼)就可以了。”
該銷售人員所說的“單子”即以舊換新憑證,按照國家規定,消費者把自家的舊家電出售給中標的回收單位后,會獲得該憑證,然后拿憑證去購買新家電就能獲得10%的國家補貼,補貼額度最高能達到400元。
當被問及舊家電的“貨源”在哪里時,該銷售人員透露:“我們也都是花錢買過來的,我們店門口就有很多‘牛’(黃牛黨)。”
花一百塊就能換來一張憑證?記者經過調查發現,這在業內已經是公開的秘密。
某家電商場的銷售人員告訴記者:“100塊一張,這個(價格)是‘規定’的。好買的話你自己買,不好買可以來我柜臺里買,100塊可以都弄好。”該銷售人員還給記者算了一筆賬:“買空調國家最高能補350塊,除去這100塊,還能凈‘賺’250塊。”
然而,相關主管部門卻認為那只是“個別現象”。
“個別促銷員為了促銷,幫消費者落實憑證,應該說是個例,也不是很嚴重,企業主觀上不會這么做。”浙江省商務廳一位相關負責人透露,“有組織性的倒賣舊家電的行為也發現過,為此省里加強了管理力度,一旦發現兩次,就停止其經營資格。”
銷售商成二手市場“神秘”大客戶
既然可以花小錢騙取國家補貼,那是否存在大范圍騙補的情況呢?
“有沒有便宜的舊電腦顯示器,一百塊以下的?”5月10日起,記者帶著這個問題暗訪了杭州多家舊貨市場。
“是不是拿去‘換’的?”許多二手家電商紛紛告訴記者,“都被賣掉了,現在這種貨很俏。”
一位知情人透露:五一期間回收了大量舊家電,現在當然難找了。
根據浙江省商務廳的統計數字,今年“五一”小長假期間全省共回收舊家電7萬臺,銷售新家電4.8萬臺。在銷售人員的“慫恿”下,大部分購買家電的消費者都會以舊家電“換補”。二手市場貨源因此十分短缺。
記者調查中還發現:大量來自二手市場的舊家電流入“以舊換新”環節,已經不是個別現象,也不只是個人行為,時間上則可以追溯到去年下半年,即以舊換新政策實施后。
浙江舊貨交易市場二樓一位二手電腦銷售商向記者透露:有“大客戶”“天天開個大車子來拿,貨都被他們拿走了”。并告訴記者這些人來自家電銷售商場,其中不乏知名的大企業。
“他們去年11月份開始過來收的,一天到晚來轉。過來直接問壞的東西有沒有,而且從來不還價的,要多少價格直接拿走。”
該二手商還告訴記者,他們專挑“報廢”的,“好的能用的,都要一百塊以上,他們不要這些東西,他們要的都是便宜的,幾十塊錢的東西。”而在以前,報廢的舊電腦只能當廢品賣掉。
記者了解到,隨著需求量增大,這些報廢家電的價格也看漲。比如一臺液晶顯示器,以前是五六十塊,現在價格要一百元甚至更高了,“他們一百來塊一臺拿去,回去就能抵四百塊,本來就是那里邊的人,搞搞方便的。”
拆解量大大低于回收量?
從老百姓家里以及二手市場轉到銷售商手中的二手家電,最后又流向哪里了?
記者從有關部門了解到,家電“以舊換新”流程主要涉及三個環節:銷售、回收、拆解,也就是說,通過“以舊換新”回收的舊家電,按規定必須一律送到拆解單位進行拆解。
為確保回收家電進入拆解環節,每樣回收家電都有一張“身份證”——“家電以舊換新憑證”。該憑證一式三聯,包括銷售聯、回收聯和拆解聯,各環節之間必須核實后進行網上確認。
然而,卻仍然有大量舊家電沒能進入拆解環節。記者分別從省商務廳和環保廳了解到,截至5月3日,全省11個地市共回收舊家電163萬臺,銷售新家電151萬臺,而截至5月16日,拆解單位共接收146萬臺,實際拆解僅95萬臺左右。
回收量為什么會高于銷售量,拆解率為什么這么低,這背后是否存在一定的違規現象?
對此,有關部門的回應是:回收環節在前,不排除有市民先賣了舊家電但還沒買新的,回收與銷售之間6%的差額算正常的。另外,經過四次招投標,目前全省有3家拆解企業。由于回收量太大,加上拆解企業早期拆解能力沒上來,一開始積壓的情況比較厲害,從而影響了拆解速度。
而一位知情人卻向記者透露:回收的數字實際上還有一定的水分。記者同時了解到,由于目前已回收舊家電在多個環節有積壓,也埋下再度流向市場的隱患。
“回流”導致
大量國家補貼流失
幾經輾轉,記者找到了某家電銷售商位于下沙的物流中心。只見幾十平米的倉庫里,兩排倉庫門前的臺階上,堆滿了回收來的舊家電。幾位身穿工作服的搬運工向記者證實:“回收的舊家電都放在這里,每天會往拆解點送。”
當記者問能否從中買一臺“好點的”電視機時,一位工人爽快地回答:“你事先打個招呼,給你弄臺好的來。”至于價格方面,“最好的150,中間的100,最差的80。”另一位工人插嘴。
“以前收來的好東西多,現在好的貨有是有,但是很少了,你給我打電話,一個星期內給你搞定。”回收的舊機子少了一臺會不會有事?當記者拋出這個問題后,對方明確表示:“會有辦法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
既然回收過來的舊家電可以私下買賣,那么,是否也會流入二手市場呢?該物流基地范圍內,就有一家舊貨市場,記者采訪后發現,這里的確有多家舊家電攤位,一位攤主向記者透露:“他們(收過來的)好的東西大都賣給我們了。”
回收單位的“偷梁換柱”,會不會對整個“以舊換新”工作流程產生影響?據知情人透露,“總數上不會有什么問題,但是由于‘串來串去’,會出現實際東西與內容不相符的情況,比如單子上寫的是洗衣機,最后送過來的卻是電視機。”該工作人員透露。
“這個市場(舊家電回流)讓一部分錢落到不應該得的人手里。”一位知情人表示,這實際上導致大量家電補貼款的流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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